曾宏根

眾所周知，中華民族被世界上成為華夏民族、炎黃子孫、龍的傳人。其實，中華民族一詞早就是指居住在陜西和中原大地上以華族為主體的民族，這個華族就是指華胥氏族團，“華夏”一詞乃華胥一詞音變而來。顧實先生在他的《華夏考源》一文中說：胥、雅、夏古字相通，華夏就是華胥，已將這個答案解釋得十分清楚。同時“華”字同遠古的華胥氏也有著淵源關系。華與花同，從繁體的“華”，有的學者推斷為玫瑰花，有的推斷為瓠瓜花，還有的學者認為是菜，即野 生麥。從古代出土的甲骨文、金文和篆書，“華”字的字形說其像花，像菜，同時“華”字又是一個非常美麗、吉祥和充滿著美好感情的字眼。說明遠古時有一個愛花，甚至以花為圖騰的民族，這個民族就是華胥氏族團。在史前的傳說中，被稱為三皇的伏羲和女媧，在大量的文獻中，被描述為蛇身人首之形狀，他們下身的蛇體又緊緊地交纏在一起。這說明了中華民族早期，也是以蛇為圖騰標志的氏族部落。古時龍蛇不分，龍即是蛇，蛇即龍也。但是，龍的身軀多取材于蛇，以綿長為其特征，蛇是自然界中存在的動物，龍雖然來源于自然界，并集中了許多動物的特點，但是它是虛擬的不在自然界生活的神物，中華民族在古代神話傳說中，將伏羲和女媧的出生和龍文化形成了千絲萬縷的聯系，它開辟了中華民族龍文化的源頭。

而有關華胥氏肇娠伏羲、女媧的過程，古代文獻都做了大量的記載，而且有關華胥氏和龍的關系，以及他（她）們的媾合，也被渲染得異常神秘而又富于傳奇色彩。

《詩·含神霧》中說：“大跡出雷澤，華胥履之，生庖犧。”《太平御覽·海內東經》又說：“雷澤有雷神，龍身人頭。鼓其腹則雷也。”今華胥鎮的雷莊就是古代雷澤的所在地。《山海經》又說，雷獸乃是司雷的神獸，“東海之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有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夔“。后來在商周青銅器上看到的夔紋，就是這種史前圖騰崇拜的遺存，同時此段文字將雷神的形態記載的活靈活現，完全以龍的形象而出現。聞一多先生在《伏羲考》一文中認為“伏羲與雷神有血緣關系”，伏羲即雷神的兒子，女媧便是雷神的女兒。

另外，在東方撲所迷離的史前文化傳說中，西方的諸神是有性別的，華夏諸神也是有性別的。但是他們自身都不能生息，只有同人類合歡才能繁衍子孫。華胥氏履大人跡而生伏羲，在古文獻中冶有女喜吞薏苡而生大禹；簡狄吞鳥卵而生殷人始祖契；姜源踐巨人跡而生周人始祖后稷；女登感神龍而生炎帝；女節夢隕星而生少昊等記載。

而唯獨華胥氏履大人跡，被記載為電閃雷鳴，彩虹圍繞，呈現一派烘云托月式的祥瑞之氣，使華胥氏的妊娠如石破天驚，蒙上了一層更為神秘的色彩。當然這類事情從科學的角度講絕不可能是真的。但是在氏族社會中，部落神話的目的，在于提高他們首領的地位。既然他們是神之子，那么更有資格去擔任部落的領袖人物了，其他成員既無資格也無可能了。

至于歷史上的有關履跡之說，實際上就是一種男女之間的野合。聞一多先生認為“履跡乃是祭祀儀式上的一部分，疑是一種象征性的舞蹈”。“舞畢而相攜至息于悠閑之處，因而有孕也”。

而有關華胥國的圖騰來源，由于早期人類生產力的特別低下，人類依靠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抗衡威力無窮的大自然，后來人類對大自然產生了無限恐懼的心理。于是，先民們形成對日、月、星辰、山水、猛禽、花、鳥、魚、蟲等自然崇拜現象，后又由崇拜逐漸發展為文化符號的圖騰。說到圖騰一詞原是非美洲土著阿吉布瓦人（中華人種的一支）語，意思是指“他的親屬”。圖騰制的要義，是堅信氏族和部落的所有成員，無論血緣親疏，都有一個共同的祖先，而這個共同的祖先，又是一個神圣的事物，叫“圖騰”。圖騰大多為動物，少數為植物，極少數是自然現象。動物、植物和自然現象之所以能夠成為氏族的祖先，就是因其神圣之故。所以圖騰表面是物，實際是神。而圖騰產生的思想基礎就是崇拜。早見于傳說中的崇拜，是原始時代的生殖崇拜，這是原始氏族部落中一件莊嚴而又至關重要的事情。據研究資料表明，山頂洞人的成年人年齡沒有活過30歲的，死亡率常常高達50%以上，所以傳種則成為早期人類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與其抗拒生命不如創造生命，于是生殖崇拜就產生了。在母系氏族社會中較早的生殖崇拜，首先體現的是對于女性生殖器的崇拜。這是因為孩子都是女人生的，這樣大自然中那些生殖力極強的魚，便成了大自然中神秘生殖力的自然物。魚又是女性的象征。兩魚交疊之形與女性外陰十分相似；從魚的內涵上講，魚腹多子，具有極強的繁殖力。于是生生不息，多子多孫的魚便成了先民們羨慕崇拜的對象。

今仰韶文化中的“魚祭”和“魚紋”就是先民這種崇拜的形式的體現。和華胥國同時期的距今六千多年的西安半坡出土的彩陶盆，盆上的人面魚紋，以及印度河文明彩陶上的比目魚，印度史詩中的天女變魚，都是這種崇拜的表現和遺存。由于崇拜魚，魚也就被看作民族的祖先。夏朝的始祖顓頊是一條半人半魚的魚婦，禹的父親（其實是母親）鯀，則是一條白面長人魚。后來，人類進入文明時代，這種魚崇拜仍然作為文化符號而流傳下來，并被融入了大量的詩詞中。

原始人除了魚崇拜之外，還有蛙崇拜。魚象征著女性的外陰，蛙則象征著女性的子宮。因此蛙成了中國原始時代女性生殖崇拜的象征物之一。蛙的鼓腹和孕婦的鼓腹一樣渾圓膨大；從內涵講，蛙的繁殖能力很強，一夜春雨便蝌蚪成群。于是在史前文化的神話中，中國民族的母親女媧，便被想象成了一個蛙女，蛙媧同音。《說文》中說：“媧，古之神圣女，化萬物者也”。這里的化就是孕育生育的意思。由此先民們借助豐富的想象力，從蛙的形象延伸到女媧摶土造人和女媧補天的故事。距華胥鎮數十公里的新時期遺址姜寨遺址中，出土的彩陶上，有一個蛙形圖案，蛙身渾圓且布滿了斑點。這些斑點，原來是先民們代表蛙腹多子的意思，在神話中就被演繹為補天的五色石子。我們的民族借助豐富的想象力，想象渾圓的天穹如同蛙腹，那滿天的繁星即是腹中之子，四條蛙腿也就成了支撐天穹的四根支柱。

人類早期除了對女性生殖的崇拜外，到了華胥國的晚期也擴充到男性的生殖崇拜上。而男性生殖器被稱為男根，它的生殖器偶像是按照勃起狀態塑造的。今云貴等少數民族地區，木雕的圖騰圓柱上，也遺存著人類這種生殖崇拜的印痕。在西方創造出創世神話的民族中的女性，曾是孩子的生育者和土地耕耘者，但到后來男神從女神手中篡奪了“創世”的功勞。這種演變反映父系制代替母系的社會發展過程，也揭開了男女不平等的帷幕。

有關華胥國的性崇拜，在史前文明中缺乏文字的記載，但是，在漢畫像石和巖石畫中，得到了明顯的印證。從四川、河南等出土的畫像石，都刻畫有兩位雙雙出現的的神，他們的手中分別舉著一個圓形物，一只手各持規矩。圓形物是日月二輪，日中有鳥，月中有蛙，托日月象征在天上。持規矩以規地，代表伏羲和女媧用規矩以定方圓，一陰一陽，暗示著伏羲與女媧無可替代的造物主身份；雙尾相交暗示著男女交媾而生育萬物的事實。《靈光殿賦》中載：“伏羲鱗身女媧蛇行于東方華胥族，是雷神的兒子。”伏羲一生做了許多好事，“八卦”是他發明，結繩為網，教人打漁是他的創造。古代人講伏羲譽為百王之先，后來成為天上五帝中的東方上帝。女媧更是神通廣大，既補天，又造人、造神，她還掌管陰陽的生死神，由于他們能再造生命，因而不斷受到后代人的特別推崇。這些漢代畫像石上的史詩，反映了史前文明中，人類繁衍生息的情況，也反映了進入文明社會的后來人們對于生命的謳歌和對生殖的崇拜。

伏羲與女媧結合后生下了女多后代，有飛龍氏（朱寰）、潛龍氏（昊英）、居龍氏（大庭）、降龍氏（混沌）、土龍氏（陽康）、水龍氏（栗陸）、青龍氏（句芒），還有赤龍氏、白龍氏、黑龍氏、黃龍氏、共工氏（康回）、柏皇氏、昆侖氏、葛天氏、屠龍氏、伏龍氏、尊盧氏、祝融氏、驪連氏、無懷氏、金提氏、有巢氏等。

從此，中華民族作為龍的傳人，不斷繁衍生息，龍文化也作為華胥文化派生出來的學說而不斷發揚光大。華胥國的圖騰，一個深邃而悠遠的話題，值得人們不斷地探求和揭秘。這也許就是上蒼留給華夏兒女一個永遠思索的空間。

【作者簡介】

曾宏根，藍田縣華胥文化研究會會長，西安市文史館研究員，藍田縣作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