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藍田地處秦嶺北麓、關中平原東南部,是中華民族重要的發祥地,是探索中華文明起源和傳承發展的核心區域之一,史稱“三皇故里”,因為,這里曾是華胥族群的重要發祥地和生息繁衍之地,更是學界公認唯 一的華胥氏陵寢所在地。
一、秦嶺祖脈與藍田
歷史為中華民族生命起源提供了一個極為理想的搖籃,這就是秦嶺。秦嶺是孕育中華民族生命的起源之地,是中華民族的祖脈和中華文化的重要象征。秦嶺山脈是我國最早有古人類活動的地區之一。目前已發現的古人類化石等遺跡,包括巫山猿人、藍田猿人、鄖縣猿人等10多處。其史前遺址數量眾多、時間跨度久遠、覆蓋面積廣闊,形成了較為完整的古人類文化鏈條,孕育了半坡文化、仰韶文化、龍山文化、大溪文化等新石器時期文明,表明這里是史前人類活動聚集的重要區域,是中華民族生成演進的根脈之地。
從華夏文明的演進歷程來看,遠古時期的秦嶺山脈就留下許多古人類遺址和始祖文化遺跡,此后更是成為周、秦、漢、唐等王朝共約2000多年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從中華民族的發展歷程來看,歷史上這一區域發生過多次民族大遷徙、大融合,其間各民族的交流交融對于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形成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從地理上看,秦嶺地處東經110--120度,北緯31--32度,是孕育生命最理想的自然環境,這里植被茂盛,雨量充沛,四季分明,為生命的起源提供了最理想的溫濕氣候和土壤。所以,沿著秦嶺北麓,中華民族邁開了生命起源的歷史腳步。
藍田位于西安市東南,與秦嶺的關系非常緊密,地處秦嶺北麓,是秦嶺山區和關中平原的過渡帶。藍田縣東南部為秦嶺山地,中西部為川原相間,地勢由東南向西北傾斜。山地和丘陵分別占總面積的59.7%和20.7%,其余為臺原和河川。藍田的地理特征使得其成為秦嶺北麓的重要組成部分,擁有豐富的人文歷史資源和自然生態資源。
1963年中科院古脊所,在藍田洩湖陳家窩村黃土峭壁上發現一具完整的老年女性直立人的下頜骨化石。這是我國在周口店北京猿人以外,第 一次發現的直立人化石。經用古地磁測定距今約65萬年,科學家建議命名為“陳家窩亞種”,俗稱“陳家窩人。”
1964年5月,在距縣城東20里的九間房鄉公王嶺上,在中科院古脊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等11個單位,在賈蘭坡教授的帶領下,發掘出一具中老年女性頭蓋骨化石,依照古地磁測定公王嶺遺址距今約110—115萬年。這是一個震驚世界的考古發現,而且迄今為止,公王嶺藍田直立人仍保持亞洲北部年代最早的人類化石的記錄。此后,藍田地區又發現了距今約40萬年的澇池河人,20—30萬年的桐花溝人,3萬年的馮家村人。這些舊石器遺址考古發現,足以說明了在藍田這塊土地上存在著從早期猿人到晚期智人的人類演化序列。2018年,在藍田縣玉山鎮上陳村,中國科學院廣州地球化學研究所朱照宇團隊發現了上陳遺址,時間可追溯至大約126萬年到212萬年前。這一發現表明,古人類可能很早就出現在非洲以外的地方。
圖一、圖二:公王嶺藍田猿人遺址
同時經古人類學家賈藍坡院士的鑒定,在華胥鎮的支家溝和十里河的西余家溝等地,發現了舊石器遺址近十數處之多,這在國內外是罕見的。1986-1988年,國家文物局組織的文物普查中,發現東自輞川之簣山、黃家溝,西至華胥鎮之新街村的新石器時代遺址多達十五處,可以說沿灞河流域的藍川,幾乎滿布新舊石器遺址。特別值得注意的是,位于藍田縣華胥鎮卞家寨村西南的新石器時代遺址新街遺址,總面積約30萬平方米,文化堆積厚達四、五米,發現大量的石器、陶器、玉器、燒結磚殘塊,其文化內涵主要為仰韶文化晚期和龍山文化早期,這處遺址與華胥陵相去很近。
盡管以上的舊石器考古發現,和華胥氏華胥國的歷史沒有直接的關系,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藍田一帶自古就是人類重要的棲息之地。藍田文物密度不僅作為陜西全省區縣之首,而且像這樣保存完整又出露良好的新生界盆地,不僅在中國就是在亞洲也不多見。這就科學的證明了,藍田地區曾是人類生息繁衍極 佳之地。這就充分地說明了史前先民們為什么總是情有獨鐘地選擇藍田作為他們的棲息地的根本原因之所在了。
圖三:藍田縣新舊石器遺址分布圖(作者張小君)
二、華胥氏與藍田華胥陵、華胥國
從公王嶺向西28里,就是藍田的華胥鎮。中華民族的偉大母親華胥氏與她的子女伏羲、女媧,就生活在這塊神圣的土地上。
華胥氏,我國上古時期華胥國的女首領,是伏羲和女媧的母親,炎帝、黃帝和蚩尤的直系遠祖,譽稱為“華夏之根、民族之母”,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殷函、尹紅卿編譯的《史記·五帝本紀》中指出:“有文字記載的歷史,從華胥開始,她是中華民族的始祖母。華胥生伏羲、女媧,伏羲、女媧生少典,少典生炎帝、黃帝。”這基本上描述了中華民族遠古時期的氏族譜系。
華胥氏族群生活在距今萬年前的新石器時代前仰韶文化時期,其部落存在的時期非常長,所處地域也非常廣。因為當時所處采集農業和漁獵時期,為了生存,華胥氏帶領族群沿著黃河流域不斷遷徙,在黃河流域中下游,包括長江流域都留下了其歷史印記。
對于華胥氏的出生地,以及華胥生伏羲之地,全國存在“多地一說”的現象。其中影響較大的有:山東說、山西說、河南說、陜西說、甘肅說、青海說、四川說、浙江說、江蘇說。陜西省歷史博物館研究員楊東晨先生在《中華始祖母華胥考》一文中,就華胥氏生于華胥國之說、生于雷澤之說、生于九河之說、生于華胥之洲之說,對華胥氏的生地考作了詳細論述。
關于華胥遺存的說法文獻記載卻并不常見,但值得注意的是,作為華胥氏最具標識意義的華胥陵,則明確見于文獻。《列子·黃帝》關于華胥氏之國,在弇州之西,臺州之北,實際上是一個空泛的地域概念。《淮陽名勝》“古時候,我國西北的華胥氏之國(原注:今陜西藍田縣華胥地區),是華胥氏居住的地方。”這一記載來自河南淮陽縣伏羲氏陵的所在地,就更有根據。
據《太平寰宇記》卷二十六,京兆藍田縣載,“古華胥氏陵,在縣西三十里。”《明一統志》卷三十二,“華胥氏陵,在藍田縣西三十里”。《藍田縣志》(光緒元年刻本)卷天記:“華胥注(渚)”,引《資政錄》:“在縣北三十五里,伏羲母居地。今華胥溝、華胥瑤(窯)、枯樹、毓圣橋俱存。”同卷又記“華胥陵”,引《通志》“在縣北三十五里”,又引《路史》“華胥氏死葬覆車之塬”。《陜西通志》、《長安志》、《藍田縣志》均云:“(華胥陵)在縣西三十五里”。綜上所述,眾多文獻大量且一致地認為華胥陵就位于陜西省藍田縣。
在距藍田縣西三十五華里,華胥鎮北的灞河第三階地上的孟家巖村,有高二丈多,周長約二百米的大冢,當地群眾把它稱“羲母陵”,1988年藍田縣人民政府公布為縣級文物保護單位,2008年陜西省人民政府公布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陜政發【2008】45號),這與歷史文獻記載,和群眾傳說完全吻合。
圖四:華胥陵原貌(攝于上世紀30年代初)
圖五:陜西省第五批文物保護單位碑
《陜西通志》載:“三皇祠在藍田縣北三十里,祀華胥氏、伏羲氏、女媧氏,蓋伏羲氏、女媧氏皆華胥氏所出,故祀于故里。”這里不僅記述了三皇祠的地理位置、所祀人員,同時指出了華胥氏和伏羲、女媧的關系,以及指明了藍田是華胥故里。據華胥鎮民間學者張蔚堂介紹說:在華胥陵的東邊,曾經有一個三皇祠,規模還不算小,是一個三進制院落,祠內祀華胥氏、伏羲氏、女媧氏,祠前右側有一個碑樓,碑樓頂部書“鐘靈毓秀”四個字,碑身中間刻有“古華胥”三個字,兩側分別刻有“伏羲肇娠”“黃帝夢游”八個字,當地村民稱之為三皇紀功碑。三皇祠的歷史照片與當地群眾的描述,共同印證了《陜西通志》的記載。由于諸多歷史原因,三皇祠早已不見蹤影,但珍貴的是,紀功碑尚存。
圖六:清康熙八年《陜西通志》(來源:國家圖書館數字館)
明代鄉人進士貴州參政榮察作有《三皇故居》,其詩云:
藍嶺東來繡嶺前,乾坤自古舊河山。
春風人在江湖渚,樸俗時還混沌天。
畫卦臺荒留鳥跡,紀功碑斷續蝸涎。
行人住馬風光里,老樹寒煙咽墓蟬。
這首詩首聊和含聊寫三皇祠的地理方位和他對三皇故居的懷念,經聊和尾聊嘆息“三皇故居”荒涼。詩中的“畫卦臺荒留鳥跡”和“紀功碑繼續蝸涎”至少可以證明,在明代的三皇故里,榮察還親眼看到了伏羲的畫封臺和已斷為數塊的紀功碑。
圖七:三皇祠原貌(攝于上世紀30年代)
圖八:“古華胥”碑原貌
圖九:“古華胥”碑現狀
藍田縣華胥陵周圍至今還分布著許多與華胥氏有關的人文遺址和遺跡。如華胥渚、華胥溝、三皇祠、羲母廟、毓仙橋、阿氏村(媧氏村)、女媧堡、補天臺、人宗廟、磨合山、華胥窯、畫卦臺等,以及非常豐富的華胥傳說。
《藍田縣志》(光緒元年刻本)卷天記載:“華胥注(渚),引《資政錄》在縣北三十五里,伏羲母居地。今華胥溝,華胥瑤(窯)枯樹,毓圣橋俱存”,又記:“華胥陵,引《通志》在縣北三十五里”。新編《藍田縣志》載:“藍田有華胥陵,尊廬氏陵,女媧氏谷遺址,史稱三皇故居。華胥河源于華胥鄉的屠家溝,南流八公里注入灞河”。在華胥鎮宋家村,原名“宋家圪垯”,村邊有條發源于驪山北麓注入滋水(今灞河)的華胥河;村中有被華胥河長期沖刷而形成的華胥溝,溝內崖上有窯洞痕跡,據說就是華胥氏當年“感虹”而妊娠伏羲和女媧的窯洞,人們親切地稱之為“華胥窯”,此窯后經修繕加固保留至今。而華胥溝的東西兩面各有一橋,名“毓圣橋”和“毓仙橋”,相傳就是當年華胥氏妊娠伏羲、女媧之時,經常行走的橋梁。而華胥溝的西北面,有一伏羲創譯八卦時所憑坐的畫卦臺遺址,溝北面的雷莊相傳就是雷澤之所在。
圖十、圖十一:清光緒元年《藍田縣志》影印件
《藍田縣志》載:“縣城北三里有羲母廟,明萬歷二十二年重修,有重修碑記如下:
“距縣城北三里,計有圣母廟者,不知建于何時。訪諸耆民,詢諸紳士,相傳百年前邑人,群以九天圣母共相稱,道于不衰。按九天圣母非他,即華胥氏也。粵稽通縊,華胥氏感電繞虹之祥,生太吳伏羲氏于華胥之渚,即今藍邑故景鄉華胥溝是也。及長,象日月之明,繼三皇而帝天下。其開物成務,八卦泄天地之蘊,六書肇文字之源,配干支作甲歷,為歷象之宗;正姓氏,制嫁娶,為婚姻之祖;以和天下,則歌荒樂詠,扶救以通神明,則桐為琴桑作瑟;慮民無所統也,則龍師龍名,上相下相,以定其分;憂民之不知食也,則造綱養畜,教庖置廚,以成其化;太昊之德被一時,功垂萬世,不可殫述。如茲故不忘圣德宜先不忘圣德之所由;不沒圣功,宜先不沒圣功之所自生,而土人自建修廟宇享祀豐潔所由來也。昔舊任王諱邦才者,宰割是邑,遍毀諸淫祀,而獨未毀此者,豈特感紅衣婦人之靈應也,母亦不忘圣德,而不忘圣母之德。不沒圣功,而因不沒圣母之功。但代遠年理,鼠雀之摧殘者幾何,日風雨之飄搖者幾何,墻垣未免傾壞,棟梁未免朽腐,神靈不安,何以酬圣德而報圣功哉。幸有善士八十,著民畢藍印者,目觀心傷,而倡率四村鄉耆募化檀越,不憚祁寒暑雨,一切革故鼎新,前后閱六載而功始告埃。 金碧輝煌,重仰莊麗之貌,蘑檀肅觀,可伸組豆之儀,受作碑記,以志盛舉,聊以酬圣德圣功于萬一也!夫是為記乾隆二十一年。(按此碑力辯異端,一正多年之誤,有功鳳化函登之)”落款為:藍田縣知縣周庭草。
圖十二、圖十三:民國30年《藍田縣志》影印件
清末關學派大儒牛兆濂,曾為羲母廟作對聯云:
史冊傳華渚發祥,溯卦爻書契來由,即今俎豆鄉邦,報本之中又報本。
祀典著尼山啟圣,矧草昧文明未辟,曾此胚胎至道,開先自古有開先。
在陜西藍田縣,有著較為豐富的華胥、伏羲和女媧的傳說,和其他地方相比,既有相同點,也有獨特性。在華胥陵北側的驪山上,有一個被稱為“磨合溝”的地方,溝內有兩塊形如磨磐的石頭清晰可見。傳說上古大洪水,華胥氏族群的成員全部死于水患,只有伏羲女媧兄妹二人坐在葫蘆里,漂浮在橫嶺之巔的藍田臨潼交界的驪山上,當他們走出葫蘆看到這種凄涼而可怕的景象,非常悲哀絕望,女媧就對伏羲說:“天下這么大,只有我們兩人了,我們兄妹如果死了,人類不就斷子絕孫了嗎?我們還是結合繁衍子孫后代吧。”但是他們作為兄妹,自知不能結為夫妻,于是他們商定問問天意。他倆看到旁邊有華胥氏族群早年生活留下的磨石,便對著上天說:“若上天允許我們兄妹二人結為夫妻,繁衍人類,則讓四山之煙聚而滾磨合。若不準則云煙散而滾磨不合。”誓畢,他倆就把磨石推下溝去,這時只見四山的云煙果然聚合,再看磨扇時,也只見兩扇緊緊合在一起,于是“其妹即來就兄”。當他們結合的時候,女媧還有點害羞,就折了一枝樹上的葉子蓋在臉上。這便是后世男女結婚時,女方要有遮羞蓋頭的習俗之由來。后來人為了紀念伏羲女媧兄妹結合,繁衍人類的功德,就在驪山頂峰修建了“人宗廟”(人祖廟),廟內祀伏羲女媧。
圖十四:驪山磨合溝圖片(來源:網絡)
在驪山的第二峰,有名為驪山老母殿的一組建筑,有山門、前殿、后殿等建筑。前殿院子有許多文物,有鐵鍋、鐵甕,說是女媧氏煉石補天用的,還有石碑;后殿塑有女媧像,面貌魁梧,滿面皺紋,莊重大方,顯然是一位飽經風霜,閱歷豐富的老太婆。據《舊唐書·王輿傳》載:此殿創建于唐代宗廣德元年(763年)。明清時期曾經擴建,稱作老母,也是祖宗的意思。每年農歷六月十三至十五有廟會。其東側約200米處的紅色石臺和東側石甕寺上方“塔坪”,傳為“煉石補天處”,唐李賀詩“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
歷史上的華胥傳說及其歷史遺跡,說明華胥氏的相關傳說是有史而可征的。雖然這些遺址、遺跡很多已經不可尋覓,但以流傳千年的華胥民間信仰為核心,以歷史文獻、祠廟碑刻、地名村名、祭祀儀式、口頭傳說、詩詞歌賦為支撐,早已形成了影響深遠的華胥文化體系和華胥文化現象。而且大量的人文遺址與實物,與文獻相互印證,說明陜西藍田就是華胥氏的重要活動區域,也是古華胥氏國和華胥陵所在地。
除大量的傳說故事、文獻與地方志記載之外,歷史上曾經有過它的輝煌時期,研究表明,華胥陵的祭祀活動可以追溯至宋代以前。北宋地理總志《太平寰宇記》卷二十六“藍田縣”載:“藍田山,古華胥氏陵在縣西三十里,一名玉山,一名覆車山。郭緣生《述征記》云:‘山形如覆車之像也’。按后魏《風土記》云,山巔方二里……下有祠……又,西有尊盧氏陵;次,北有女媧氏谷,則知此地是三皇舊居于此。’”
這一記載給我們提供的信息是:
第 一,藍田縣西有“古華胥氏陵”;
第二,有方位,有名號,有陵寢,華胥氏自然是指人名而非族群名;
第三,這里的“三皇”似指華胥氏、尊盧氏和女媧氏;
第四,北宋文獻引了東晉時期的《述征記》和南北朝時期的后魏《風土記》,說明華胥陵早在北宋以前就已經存在了。而山巔“下有祠”,說明在后魏《風土記》之前,華胥氏陵就開始被后人祭祀了。《述征記》出自東晉郭緣生,后魏《風土記》也稱《大魏諸州記》是北魏時期的全國總志,原書已佚失。這就是說,藍田古華胥陵始建及其后世的祭祀活動不遲于晉代。
據記載,歷史上的華胥陵祭祀活動,聲勢浩大,每年的祭祀大會上,華胥陵前彩旗如林、香煙繚繞,炮竹聲聲,中華兒女齊聚華胥陵尋根祭祖,緬懷始祖功德,同祈祖德成蔭、子孫康健、國泰民安,并形成了一定的規模。據關中大儒牛兆濂的后人介紹,聽祖輩講清末民初的華胥陵祭祀活動規模還很大,一般是由關中地區的名人、生員組織。大多是私塾學社,例如云閣學社牛兆濂、魯齋書院王大本、玉山學社邵澤南、華渚學社張克明等,以及名人李養初、興平縣艾爾堂張洪山等。通常在每年冬至午時舉行。后來各種歷史原因,陵區不斷遭到破壞,祭壇、鐘鼓被毀,陵前一棵樹洞能容納四人打牌的大皂角樹也被砍伐,陵冢的封土堆也被取土用來建房、填溝和修建水庫,損毀嚴重。原有的三皇祠,也被拆毀蕩然無存,這一重要的歷史文化古跡,人文始祖的陵墓毀于一旦,十分可惜。華胥氏在近八十年的歲月中,逐漸被人們所淡忘,華胥氏作為中華民族繁衍生息的源頭之一被漠視,成為上古史研究領域十分痛心的現象。
建國初期,國家曾派王振鐸專員赴陜西藍田調研華胥陵,并指出“好好保護華胥陵,這是中華民族的無價之寶。”到了上世紀80年代末,有學者途經華胥鎮時,看到“華胥”二字,勾起了對華胥氏的記憶,自此,華胥氏和華胥陵受到學界關注,任本命、石興邦、曹定云、王瀚章、張新斌等眾多專家學者紛紛趕赴藍田實地調研,在眾多專家學者的呼吁下,2006年丙戌年龍頭節全球華人恭祭華胥氏大典成功舉行。全球華裔五萬多名,齊聚藍田華胥陵尋根祭祖,華胥氏和華胥陵重回華人視野,這是自華胥氏祭祀活動中斷八十年以來,在認知領域上的一次騰飛與破冰的會議,自此,拉開了華胥氏文化研究的新篇章。
此后,每年的農歷二月初二,2018年調整為三月初三,大規模的華胥氏祭典活動“全球華人恭祭華胥氏大典”延續舉辦至今,已連續舉辦20屆。此處簡述一下時間調整的緣由有三:一是,學界認為農歷二月初二是龍頭節,有著濃厚的男性色彩。而農歷三月初三,被稱為上巳節,是祭祀生育之媒的節日,也是南方少數民族重要的帶有女性文化屬性的節日。二是,在山西永濟、山東鄄城、甘肅華池,流傳著華胥氏誕生于農歷三月初三的說法,而且都延續著不同的華胥氏紀念活動,時間都是農歷三月初三。三是,湖南省著 名少數民族人類學家、民俗學家林河,原名李鳴高,在其《中華為什么叫“華”》一文中寫到:在大西南許多民族及湘鄂粵桂等省的民間,有一個“花文化圈”,在這個“花文化圈”內,人的一生,幾乎都與花有關。因此,“薩華”的生日(三月三)要跳花,唱“跳花歌”、未婚姑娘要插花,唱“插花歌”、新婚婦女要求花,唱“求花歌”、已孕的婦女要在路邊小溝上架小花橋接花,唱“接花歌”、嬰兒生了要請花,唱“請花歌”、請回花后要安花,唱“安花歌”、初一、十五要拜花,唱“拜花歌”、嬰兒病了要暖花,唱“暖花歌”、平時飲宴要盤花,唱“盤花歌”、老人死了要散花,唱“散花歌”……中華各民族中的插花節、跳花節、跳花樹、跳花場、踩花山、唱花兒、花兒會、花生日、火把節、跳火把,不管它后來又產生了什么新的解說,但都源于華胥氏遺留下來的“花華崇拜”。林河先生還寫到:用中國南方首創農耕的“黔臺語族”的語言解釋:“華胥”的讀音為“wa xu”, “wa”就是“華” ,“xu”(胥)和伏羲氏的“羲”(xi)在黔臺語中的讀音相似(黔臺語發不出撮口音),有“光輝”之意。因此,華胥氏就是“華氏族的光輝領袖” 之意。按系統論,華胥氏時代當然是母系氏族社會,母系氏族社會的領袖當然是婦女。而“薩華”的“薩”,是南方民族對女神、女巫、女祖先、女領袖的共同尊稱。因此,南方民族的這位“薩華”(華祖母),極有可能就是北方地區所講的華胥氏。
綜合以上原因,2018年陜西藍田將全球華人恭祭華胥氏大典的時間調整為每年農歷三月初三,并延續至今。
大典由藍田縣人民政府、藍田縣政協主辦,先后由陜西省公共關系協會、陜西省文化產業促進會和陜西藍田華胥文化研究會,以及陜西華胥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承辦,得到了省、市僑聯、婦聯、社科院等單位的支持和指導。國務院原副總理吳桂賢、中宣部原常務副部長龔心瀚、中聯部原副部長馬文普、文化部原副部長潘震宙、民政部原副部長陳虹,以及陜西籍張耕、陳存根、鄭欣淼等國家部委老領導,與陜西省政府及相關部門領導、學術專家和文化名人、30多個國家的海外華人華僑,以及來自海內外各行各業的杰出華人代表相繼參加了恭祭大典。大典連續舉辦20屆,累計參祭人數過百萬,影響人群超千萬。
圖十五、圖十六:往屆祭祀大典現場
華胥陵祭祀禮俗九獻禮頗具代表性,備受矚目。九獻禮最 大程度上傳承了華胥陵傳統祭祀禮俗,又依周禮進行了創新,既突出了華胥氏作為中華民族共祖的特殊地位,又與其他男性始祖的祭祀形成差異化,得到了學界、媒體和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和一致好評。特別是其中二獻花蒂,有著生殖崇拜的文化意向,是用中國的母親花萱草花為主要原料,輔以華胥陵周圍生長的野花精心設計而成,表達了對華胥氏繁衍生息中華民族的無限感恩。
華胥陵的祭祀活動已經綿延成俗,每年的恭祭大典上,上萬名來自海內外的杰出華人代表齊聚華胥陵,組成代表著各自不同領域的方陣參與祭祀,此舉不僅反映了中華民族恭敬孝道之情,更是表達了全球中華兒女尋根華胥、振興中華的強烈愿望。全球華人恭祭華胥氏大典為海內外華人搭建了探索追尋華胥文化和追本溯源、尋根祭祖的平臺,發揮著凝聚海內外華人緬懷始祖功德、弘揚民族文化、凝聚民族情感、振奮民族精神、激勵愛國熱情的橋梁和紐帶作用。
目前,全球華人恭祭華胥氏大典備受海內外華人關注,2020年至2022年,受三年疫情影響,大規模的華胥陵祭祀活動暫停,取而代之的是網絡云祭+小規模現場祭祀,依然得到更多海內外華人的關注,他們通過視頻恭祭和網絡云祭等方式參與恭祭,表達中華兒女對華胥氏的無限緬懷和敬仰之情。2024甲辰年全球華人恭祭華胥氏大典,更是得到國內其他華胥文化遺存地的關注和參與,主會場依然設在陜西藍田華胥陵,同時在山東鄄城和山西永濟分別設立分會場同期共祭。筆者作為第8屆至第20屆全球華人恭祭華胥氏大典的總導演,親歷了全球華人恭祭華胥氏大典的不斷完善,從活動流程、祭祀儀式、禮儀,以及現場都得到了不斷地完善和提升。如今,全球華人恭祭華胥氏大典也成為了華胥文化非遺的活態化傳承方式之一,且是最主要和最重要的方式。并且融入了藍田的美食、美玉、民俗等諸多地域文化,其文化價值和經濟價值逐漸被突顯。
三、陜西藍田的華胥氏文化研究
上世紀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以來,華胥陵與華胥文化得到了許多來自全國專家學者的關注,紛紛趕赴藍田,實地考察并呼吁保護重修華胥陵。曾擔任西安聯大副校長和民盟中央委員的任本命,1993年先后在民盟中央刊物《群言》《光明日報》《唐都學刊》撰文呼吁,在學術界得到極大反應。學者高興學先后在西北大學校刊和日本別府大學學刊,發表有關于華胥氏的重要文章,曾引起廣泛關注。全國著 名考古學家石興邦,多次在全國學術會議上呼吁保護藍田華胥陵,這些專家學者對華胥文化研究,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2001年、2007年舉行的兩次華胥陵論證會、華胥文化研討會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專家學者的積極參與。經過廣泛、深入、熱烈的討論,形成了《藍田宣言》,提出三點:華胥氏是中華民族的始祖母,華胥陵是中華民族的母親陵,華胥文化是中華文化的源頭。2016年,以“尋根華胥”為主題的首屆華胥文化論壇在西安舉辦,來自全國的歷史學、考古學、人類學、民族學、社會學、民俗學的專家學者與各界代表200余人參加,經過深入熱烈的討論,形成了《華胥宣言》。再次認定了藍田宣言的主要觀點,同時提出:華胥氏族群生活的時代是距今8000-10000年的前仰韶文化時期,華胥氏是中華民族的共祖,從華胥到華夏,從華夏到中華,形成了一脈相承的中華民族文化。
此后,2017、2018、2019年連續舉辦三屆華胥文化論壇。2024年10月25日-26日,第五屆華胥文化論壇在北京舉行,論壇由中國先秦史學會和陜西藍田華胥文化研究會聯合舉辦。來自中國先秦史學會、陜西藍田華胥文化研究會,以及國內著 名高校、院所的古代史專家,與來自山西、山東、河南、河北、陜西等華胥文化遺存地的專家學者60余人參加。會議經過深入、熱烈的討論,達成廣泛共識,形成了《華胥文化北京宣言》,再次鞏固了學界共識,強調了華胥文化是中華文化的源頭,陜西藍田的華胥陵是華胥氏唯 一的陵寢。重新定位了華胥氏為中華民族的母親,認為華胥氏時代距今至少在萬年以上。
此外,陜西藍田華胥文化研究會自2016年起,一方面通過華胥文化溯源,走進陜西、山西、山東、河南、河北、四川、甘肅等地,實地考察調研華胥、伏羲、女媧相關遺存,并與當地的政府和文化研究機構交流座談。另一方面,組織召開各類主題研討會、座談會上百場。邀請國內眾多人文社科研究機構從不同視角切入,采用多學科、多領域的理論方法,揭示華胥文化的內涵,深入研究華胥文化形成、演變及特征,挖掘華胥文化與區域生態、經濟、社會發展的聯系。
近年來,伴隨著中國古代文明研究的深入開展,華胥文化的研究不斷升溫。國內相關華胥文化遺存地也紛紛掀起了“華胥學”研究熱潮。
四、華胥文化的研究任重道遠
陜西藍田為代表的華胥文化遺存地,以及國內眾多專家學者經過30余年的梳理、挖掘和研究論證,華胥文化的研究取得了極為豐碩的成果,得到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和認可。然而,我們深知,華胥文化的研究受文獻資料缺乏、多地一說現象、研究方法局限、考古發掘困難、跨學科研究需要、文化認同與傳承挑戰等眾多原因,面臨極大的挑戰。
深入探尋華胥文化的形成與演變,挖掘華胥文化的內涵與外延,闡釋華胥文化的歷史意義與時代價值,踐行習近平總書記“對歷史文化,要注重發掘和利用,溯到源、找到根、尋到魂,找準歷史和現實的結合點,深入挖掘歷史文化中的價值理念、道德規范、治國智慧。”的重要講話精神,是擺在所有華胥文化研究者面前的艱巨任務。
華胥文化的研究不僅可以揭示其深厚的文化內涵和歷史價值,為研究中國古代文化和民族精神提供重要的線索,有助于我們理解中華民族的文化根源和歷史演進。同時可以為現代社會的和諧發展提供寶貴的文化遺產和精神源泉。可以樹立中華民族的精神標識,解決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問題。可以增強文化、提振民族精神,為民族復興培根鑄魂。另外還可以推動華胥文化創意產業和文化旅游的發展,促進地方經濟和社會發展,實現文化價值和經濟價值的雙重提升。
在深化華胥文化的研究過程中,筆者以為下面幾點尤為關鍵:
1、華胥文化影響下,在我國陜西、山西、山東、河北、河南、四川、甘肅、江蘇、浙江等地都留下了歷史印記。梳理各地華胥文化蘊藏情況、分布區域、非遺類別、保護現狀等,加以對照分析、縷析研究,有助于厘清華胥氏族的遷徙發展路徑,才能更好地厘清華胥文化的形成和發展演變。
2、華胥文化是上古時代中華文明進程中,部族遷徙和文化傳播進行時產生的重要文化現象,是在中國文化區系內,經由包括華胥古族在內的眾多部族集體性歷史記憶的塑造,形成的一種血緣皈依和文化認同觀念。因此,我們要強調華胥氏、伏羲氏、女媧氏三位一體,在研究過程中也要注重縱向延伸。
3、各地應該形成合力,通過成立(國家級)機構、設立課題、組織研討、文獻考證、實地調研、專家論證等方法,從不同視角切入,采用多學科、多領域的理論方法,拓寬華胥文化的研究維度。
4、將現有相關文獻進行整理,提煉、分析、總結,梳理出更加符合學術規范的脈絡。
5、有序傳承“全球華人恭祭華胥氏大典”,逐步推動其成為國家公祭。以陜西藍田華胥陵為核心,聯合舉辦一年一度的公祭活動。同時各地可以選擇獨具地方特色的時間節點舉辦民祭,多在民間祭祀、民間信仰、民俗活動、民用物事、傳統建筑以及鄉土創意上下功夫,以形成區域華胥文化品牌的獨特內核和競爭力。
6、推動以華胥氏紀念日設立“中華母親節”的倡議在國家層面得到認可,打造具有中國特色、中國傳統、中國文脈的“中華母親節”。
作者:張小君,陜西藍田華胥文化研究會副會長兼秘書長,全球華人恭祭華胥氏大典總導演。本文寫在2024年11月應邀參加浙江臨海首屆華胥課題調研活動前夕。
圖十七:作者參加浙江臨海華胥課題調研活動座談會并做主題分享
圖十八:作者在浙江臨海華胥洞調研